Nothing Gold Can Stay

4.

他們急匆匆地竄進屋裡，Clark停在樓板的中央，試著判別出他們在官邸裡所處的方位。過了一會兒，室內裝潢和他們在外牆往下滑降了約兩個樓層的高度提供了他線索，他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怎麼了？」Wayne…喔，不，Bruce觀察到他的反應之後隨即問道。這時Clark轉頭面向他，赫然發現他正坐在床緣按摩左邊的小腿肚，接著他搖了搖頭。

「看來你選錯了窗口，」他聳著肩向Bruce解釋：「這裡是位於三十四樓的使節套房。Luthor的房間就在相隔不過兩扇門的地方，戒備可說是無比森嚴。」

Bruce對他的焦急視若無睹。他停下手裡的動作，突地笑開了來。Clark錯愕地看著Bruce，只見他舉起一隻手示意Clark稍安勿躁，直到這波笑意退去。他的情緒看似平復了不少，唇邊依然不可自抑地抽動著，對一臉茫然的Clark笑著說：「真的很不好意思，」他猶自喘氣不已，勉力克制自己的言行：「讓你見笑了，我只是覺得…太了不起了，真的！就我渡過的這一天來說，實在是太棒了！」

Clark看著Bruce，在他的嘴角隨之揚起之前，裝模作樣地搖搖頭在那個男人的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我想你說得沒錯，」他低聲嘟喃道。Bruce橫了他一瞥，眼裡波動著某種情緒，然後重新按摩起他的腿。「你的腿沒事吧？」Clark話鋒一轉倏然間問道。

Bruce垂著眼簾說道：「還好，我想應該是肌肉拉傷。不過實在是有點痛而且走起路來不太穩，這下我沒辦法跑跳自如了。」當Clark靠過去把手覆上他時，他微微一愣猛然抬起頭看著他，「指揮…Clark？」Clark對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我來試試看吧，」他委婉地請求道，「據說我的按摩手法還過得去，至少舊識Lois這麼認為。」Bruce聞言望了他一眼，他連忙解釋道：「我想是因為我這雙手很溫暖的關係吧？」Bruce看來仍耿耿於懷，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Clark笑著替他搓揉疼痛不適的部位。

他可以感覺到Bruce的小腿十分的僵硬，肌肉由於疲勞而過度收縮，就他所知這情況絕對不是輕描淡寫的有點痛可以形容。事實上，在他眼前這個男人想必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只是沒有表現出來，除了他坐下來時顯露的疲態、或是Clark偶爾施力不當時發出的咕噥聲。Clark小心地在傷處上移動他的手指，盡最大的努力減輕他的痛楚，他由衷認為Wayne勳爵是一個堅苦卓絕的大丈夫。

不知過了多久，Bruce的一隻手擱上他的肩膀，Clark不解地抬起頭。Bruce難隱激動地望進Clark的眼底，流露出一股難以描摩的情感。Bruce惻然一笑，對著門口側了側腦袋，「這樣就好，」他輕聲說道：「謝謝你，不過我們真的該走了。」

Clark眨了眨眼，然後表示同感道：「你說的沒錯。想到該怎麼通過Luthor的房間了嗎？」

Bruce笑著兜緊斗篷的邊緣，伸手探進它的內裡。他掏出兩支內含清澈液體的藥瓶，對著光仔細檢視，Clark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他放心地點了點頭，然後遞了一個藥瓶給Clark，把另一個握在自己的手裡。

「這是什麼？」Clark掂了掂手裡的藥瓶，不明所以地問道。

「藥瓶裡的液體跟空氣接觸後可以產生強效的鎮靜劑，」Bruce解釋起小玩意的功用，「這是我們Gotham優秀的生化學家Isley女士的傑作。總而言之，除非你很想倒頭大睡一覺，否則絕對不要使力免得弄破藥瓶。我真的沒想到這些藥瓶竟然完好無缺，因為它們實在……」

Clark戰戰兢兢地捏住瓶身：「這些足夠擺平幾個人？」

「外面有多少人？」Bruce旋即問道。Clark皺起眉頭回想門外走廊的佈署。

「平時有三個衛兵留守，」他思索了片刻之後回答道：「因應樓上的緊急事件不可能再增加人手。」

「小意思，」Bruce微笑道：「只要把這個往衛兵面前扔過去，然後待在上風處就對了。就算藥瓶沒起作用也無所謂，通常他們會上前查看或撿起來看個究竟，無論如何他們總會吸進那些藥物。」然而無論如何，這絕非隔岸觀火的論調。

他們輕手輕腳地移向門口，窺探走廊上的動靜，正如Clark所料有三個衛兵。Clark瞥了Bruce一眼，然後聳了聳肩，悄悄地把藥瓶拋到他們腳邊。只聽見藥瓶觸地發出細響，隨後Bruce扔出的藥瓶分毫不差地落在距離最遠的衛兵旁跟著應聲而破，衛兵們一驚之下嘟嚷著低下頭四處查看。不多時便發出模糊不清的嘟嚷聲，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般無力地掩面倚在牆邊，很快地三個衛兵全昏昏欲睡地倒成一片。

Bruce游刃有餘地走上前去，Clark在一旁替他把風；實在不懂怎麼會有人隨身攜帶這些東西。他皺著眉緊跟在後，當他看到闇夜之君在Luthor的房外停下，伸手打開門時眉頭益加深鎖。

Clark默不作聲地飛奔而上抓住Bruce的手臂。他可以甘冒大不諱之罪，但他決不會坐視任何人刺殺Metropolis的領主，無論如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動搖不了他的心意。只見Bruce伸出手指抵在唇前，一隻手探進斗篷裡取出一小塊附有銅絲的玻璃面板。Clark雖然表示不滿，還是讓Bruce從門縫裡塞進這片小型的訊息接收器。大功告成之後，Bruce露出微笑，對著走廊努了努下巴。

他們停在走廊的路口，躲進牆角以防有人突然間經過。Clark轉過頭低聲問道：「你放那個東西究竟想做什麼？」Bruce不顧胸口的疼痛，吃力地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在牆邊，抬起頭頗覺玩味地望著他。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是嗎？」他低語道：「好吧，指揮官。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

Clark仔細地打量著他，發現他的臉色愈來愈見慘白。不知為何，儘管他的情況持續在轉壞當中，Bruce表露在外的自信總會讓人忘了他一身是傷，更遑論忽視他實際傷勢的嚴重性。闇夜之君確實傷得不輕，每當他們稍事歇息，他的狀況就越明顯。Clark要擺脫任由Luthor詭計得逞的恐懼，他強自凝起心神設法讓Bruce逃出魔掌。

「啊，」他一面喃喃自語，一面苦苦思量這座建築物裡是否還有其他活路可走。接著他倏地粲然一笑，對Bruce抬起的眼眉絲毫不加理會：「我想到了，往左轉直走到長廊的盡頭，然後上樓！」

「上樓？」Bruce斂聲屏氣地問道：「你的意思不會是回我的訪客專用套房吧？」Clark搖搖頭。

「我們只是借道而過。目的地是屋頂，Bruce。相信我。」

「看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Bruce漫不經心地說道，但他停下跨向走廊的腳步。「帶路吧，指揮官！請你帶路。」當他見到Clark愁眉不展，終於苦惱地領悟到他們的立場可能招致其他人趁虛而入。Bruce猶疑了一會兒輕輕地搭上他的手臂，「我相信你，Clark，」他低聲承諾道：「我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相信你。」

Clark楞楞地點了點頭，再度鼓起勇氣把大手覆上Bruce的手背之後緊緊一握，望進那對平靜的藍眸：「跟我來吧。」他終究還是說出口，Bruce對他露出微笑。

他們順利地踏上階梯，雖然往樓上前進的過程有些提心吊膽；尤其是Bruce特技表演般躍過護欄單腳著地的瞬間，闇夜之君透出那聲令人心驚的喘鳴。就Clark研判，他們搶在絕佳的時間點神不知鬼不覺地登上了屋頂。最初的幾分鐘Bruce氣喘如牛地癱坐在屋頂上，Clark焦急地圍著他團團轉。看來他的伙伴完全不當一回事，過了一會兒Bruce不耐煩地朝著他揮揮手，撐起自己的身子坐好，對Clark的過度關心沉著一張臉。

「你有完沒完？」他沒好氣地質問道。Clark聞言抬了抬眉毛，他的態度一軟嘆了口氣：「嗯，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們為什麼要上屋頂，你想到什麼好主意？」

「這個嘛…」Clark抿著笑意低語道：「看在你的態度如此的誠懇…」Bruce翻了個白眼了之後死盯著他不放，直到Clark笑著說：「您似乎在領導統御上很有一番作為，勳爵閣下，不曉得飛艇駕駛技術是不是也一樣高超過人？」

「當然！」Bruce氣勢凌人地說道。Clark匆忙地在屋頂上走動起來。

「那滑翔翼呢？」他隨即問道。Bruce興味盎然地抬起頭，只見他微笑以對。Clark走向屋頂遠處的儲物間取出二具風帆，Bruce露出讚譽有加的眼神時，他笑著說：「我在整座城裡四處藏著滑翔翼，」他接著說，「對新進的飛行員來說是很好的訓練。再者，有時我…有時我就是很想飛，你了解我的意思吧？」

Bruce笑著點點頭：「你這個飛行狂，」他低聲親暱地說道，Clark聞言不由得臉上一熱。「好吧，空中飛人。可否給我一點時間？」

Clark皺著眉頭踱了回去，只見Bruce再次探進斗篷裡拿出一個小型的低幅無線電接收器。「難不成你想在這裡野餐？還是你已經開動了？」他拐彎抹角問道。Bruce似笑非笑地抬起頭，默默調整儀器，直到火星在面板中央亮起，接著聲音從接收器裡傳了出來。Clark認出是Mercy的聲音，連忙靠過來坐在他身邊側耳傾聽，曖昧不明的罪惡感令他內心激動不已。

「屬下跟Wayne的發言人取得了聯繫，Luthor勳爵，」Mercy縷縷不絕地說道：「Grayson總司令希望跟您進行談話。」

「差不多是時候了，」接著傳出來的是Luthor的聲音，「接過來吧，Mercy。」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他接著說道：「你隔了這麼久才回覆我，總司令。外人也許會認為你不把勳爵閣下和主子的命當一回事。」

「喔，我不這樣認為，Luthor閣下。」對方的聲音聽來十分年輕，雖然疲態畢露但仍然充滿了生氣。「大人，您所言甚是，但在下從未把Wayne勳爵當作主子看待。」Clark看到Bruce笑彎了眼睛。

「話雖如此，你明白我的條件吧，總司令？」

「非常的簡單明瞭，Luthor。沒錯，我們很清楚。」

「那麼你的答覆是…？」在他身旁的Bruce繃緊了神經，凝神靜氣地洗耳恭聽。

「很遺憾，勳爵大人，」Grayson的語氣流露出毫不造作的歉意，「Gotham不同意您的請求。儘管對我們勳爵而言茲事體大，我們決不容許Gotham的控制權落入你的手裡。事實上我對同僚的出言不遜深感抱歉，但我還是帶來他們的話要你滾回老家去。」

電光火石般的轉瞬而過的沈默之後，Luthor木然地回答道：「真的…很遺憾。當然是就Wayne勳爵的立場來說。也許你會改變主意，不是嗎？當你有幸親眼見到自己斷然拒絕所造成的後果。」

「在下深感懷疑，」Grayson低聲說道：「有些事情你應該考慮清楚，Luthor。Wayne勳爵對我的意義遠超過領主。他是我的父親，即便沒有任何血緣關係。」Clark訝然地深吸一口氣之後，轉頭看著挨在他身邊的男人。Bruce不在意他的反應，定下心繼續收聽他們的談話：「請你多想一想，Luthor。有什麼理由讓我這個稱職的好兒子狠心拋下親愛的老爸，任他遭受你的毒手？」這段出人意表的小插曲，似乎讓Clark的腦筋一片空白。他不安地看著Bruce，很想知道他如何甘心讓自己的兒子在權力遊戲當中將他棄之如敝屣，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笑得開懷至極。

「總算沒有枉費我把他拉拔到這麼大，」Bruce低聲說道：「好啊！真是好極了！」Clark張口結舌不敢相信他親耳所聞，只見Bruce舉起手制止他，示意Clark繼續收聽談話的內容。接下來Mercy跟Luthor的語氣聽來刺耳而又怒氣宣天。

「實在是大事不妙，」Mercy恨恨地說道：「讓Wayne給跑了不說，沒想到那小子竟然是這樣的反應，看來我們有必要改變計劃……」

「門都沒有！」Luthor咆哮道，然後緩聲說道：「萬萬不可。他們也許只是虛張聲勢，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諒Wayne也走不了多遠，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等我們把他逮回來的時候，可以好好的拷問他一番，看那小子會不會嚇破膽。就算動不了他，我還是要Wayne解開我滿腹的疑惑。」

「滿腹的疑慮？」Mercy機警地問道。她的推測正中Clark的下懷：「我想這是計劃性的鯨吞蠶食？」

Luthor深深地嘆了口氣：「Mercy啊，Mercy，妳的眼界是如此的狹隘。這當然是併吞計劃。但在這計劃的意義比併吞要重大許多。難道妳看不出來？」顯然她沒有那種長遠的宏觀，所以他以讓Clark咬緊牙關那種妄自尊大的口氣繼續說道：「看看Gotham的成就，Mercy！想想那個渾小子的能耐，他究竟怎麼改變這座城市？我們可以把他的力量納為己有！」

「您指的是他在會見室那些瘋言瘋語？」她深感懷疑地說道。

「那絕對不是口出狂言！」他斷然回答道。「喔，Mercy，證據就擺在妳的眼前！依妳看我何以要對Gotham一窺究竟？想想那些從未被升起的肋狀風帆、防禦牆的結構改良以及夜行者用於吸收星光的氧氣罩。他們造出來的飛航發動機是多麼的令人嘆為觀止！Gotham是如此強大的存在，Mercy！我們的動力設計仍然無法達到他們那樣的水準，我要拿下Gotham，說什麼我都要得到手。」

就在Mercy思考這其中涵義的同時，Bruce直起身子，那雙藍眸令人感到冷冽且深沉。「既然如此，」她吞吞吐吐地說道：「要是我們不能利用Wayne得到Gotham……」

「萬不得已只好把Gotham炸到九重天外。」Luthor面無表情地回答道，「總有一天走投無路的Gotham尖兵會向我搖尾乞憐。如果有必要，我會把Gotham從天上轟下來，在斷垣殘壁裡找出我追求的機密！」

Bruce無視自己的傷勢，倏地站起身佇立在屋頂上，他目光裡透露出驚人的決心強烈到讓Clark不敢正視。威迫闇夜之君本人是一回事，他總是以令人既敬又怕的世故坦然面對，但進犯他的城市就另當別論。過了好一會兒，他站在那裡低頭怒視著無線電接收器，Clark想起眼前這個男人從地獄帶回他的城市的傳言。在他狂怒的瞬間，Clark相信那些說法。

「我們會阻止他的行動，」他低聲說道。在那個男人對他投以漠然的注視時設法讓自己絲毫不為所動。「相信我，Metropolis所抱持的信念和Gotham別無二致。為了我們的城市，勳爵閣下，我們不能功虧一簣！」

「此話當真？」只聽到另一個聲音以令人背脊發涼的語調冷笑著說道。他們轉向門口的方向，那一瞬間超乎本能他們不約而同地放低身形。Bruce打量入侵者的眼神淡然而機警，當John Corben面帶令人作嘔的笑容盯著他們從門口大步走來，Clark頓時感覺自己絕望到無以復加的境地，「我可不認為你們能夠稱心如意，兩位仁兄。」

「警備總司令！？」Bruce低聲說道。他眨眼警告Clark這並非他們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時他深信Corben跟闇夜之君臉上的新添的瘀傷脫不了關係。但Metropolis警備總司令似乎對Wayne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Clark身上。

「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老謀深算的警備總司令一邊仔細地關上並閂上身後的門，一邊以毫不掩飾的渴求口吻說道。他試探性地往Clark跨了幾步，在Bruce主動地挺身保護他的夥伴時爆出獰笑，「我等了這麼多年，讓你茍延殘喘到今天，Kent。我不得不這樣講，真是萬萬想不到竟是天外飛來的夜行者亂了你的陣腳，哈！這下我總算可以一償宿願啦！」

Clark聞言頓了頓，盯著他握了緊拳頭，慌亂而滿是歉意地望了Wayne一眼。這不在他的意料當中！Bruce只是笑著地搖搖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的仇敵。

Corben顯然沒有促膝長談的心情。他踩著敏捷而沉重步伐迎面而來，朝著Clark頭部使勁揮上一拳。Clark眼明手快地低頭閃過，Bruce緊接著往Corben的腰際踹了一腳，也不過把他掃開一吋有餘。闇夜之君一驚之下再度後退，心裡盤算了起來。這位警備總司令轉身對Clark露出冷峻的微笑。

「看來他不太清楚我們Metropolis的作風，是吧？」他訕笑道。「在我差點打碎他的顴骨之後還敢不自量力地找我麻煩。」Clark聞言不禁握緊了拳頭，Bruce在那個房間裡的模樣盤旋在他的腦海深處，假若Corben是他的前一個訪客，他心想Bruce究竟得拿出多大的勇氣才能與他並肩迎戰這個暴力相向的對手。

「無此必要，」Bruce以全然鄙視的語氣說道：「我沒有向人渣請益的怪癖。」Corben咆哮著直衝向他，眼裡滿是醜惡的意圖。Clark嘶吼一聲之後抓住了他的後背使盡全力拽開他，正好讓Bruce避開他的鐵拳。雖然此舉勉強制止Corben的攻勢，還有另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那就是剝除被覆其上的衣物，露出Corben宛如銅牆鐵壁的背脊和肩膀。

他的軀殼可說由黃銅打造而成。

眼前的景象令Clark和Bruce不由得汗毛直豎起來，他們背貼著背，那個似人而非人的怪東西正咄咄逼人而來，Corben眼見他們驚魂未定的舉措不覺沾沾自喜。金屬怪人打量著他們，襤褸不堪衣物之下隆起的雙肩閃爍著金屬光澤。帶著詭譎的笑臉，Corben粗暴地從衣服上扯掉剩餘的袖管之後，舉起他的機械手臂。Clark目瞪口呆地看著黃銅框架底下的構造正呼嘯作響，沿著神經傳導路徑緩慢延伸。他匆匆瞥了一眼，發現Bruce正皺眉全神貫注地盯著Corben。

只見渾身金光閃耀的Corben轉過身，歹毒地看著Clark，旋下超乎常人所能想像的手臂指責他：「難不成你忘了十六年前那起輕型快艇的事故？」他滿是恨意地問道。Clark搖搖頭，試著釐清對方的說法時，他騖然間想了起來。「你真的忘得一乾二淨？很好，這是羞辱，Kent。這是絕對的羞辱。而你將為此以死謝罪！」

他再次衝向他們，但這次他沒有攻擊他們的打算。Clark低下頭凌空揮來的手臂略過他的顱頂，另一隻手由下直掃而上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他的喉管。亟欲報仇雪恨的總司令把Clark揪了起來，整個人只能在半空中無助地擺盪個不停，接著將他提到面對面的高度厲聲叫囂。Clark攀住Corben裸露在制服外的手臂作支撐，Bruce從旁一躍而起，企圖粉碎Corben掌握在Clark喉際的鉗制。這個金屬怪人甚至連看都沒看上他一眼，就往他的胸口狠狠地砸上一記鐵拳。雖然Bruce彎腰緩和掉大半的衝擊力，堅不可摧的金屬仍舊透過重重的包紮擦過他的軀幹，只見闇夜之君痛苦地悶哼一聲撲倒在地，幾乎斷了氣息。

Corben對著Clark的臉孔嘶聲咆哮，在他猙獰的面部線條轉化成耀武揚威的笑臉之前，金屬怪人轉過身拖著他走向那些收藏在屋頂上的滑翔翼。他抓起其中一具徒手折斷沉重的支架，使其無法再操作於飛行之用；然後他露出得意不已的笑容，抄著Clark和滑翔翼走向屋頂的邊緣。

「說到你想不起來的那個意外，」他喋喋不休地說道。「你想它是如何造成的？」Clark在幾乎令他窒息的鎖喉鋼腕底下試著開口解釋，然而Corben並不在乎他的回應。「我來告訴你。在Shanghai空勤隊的那場混戰裡，就是你跟你那些天殺的架駛員的飛艇撞上了我。那個發生在Mongolian沙漠航道上的小小意外幾乎要了我的命，全是拜你所賜。哈！我只差那麼一點就死透了！」他轉身跨向屋頂的邊緣，像抖動落葉那樣抓著Clark死命搖晃，接著他露齒而笑：「你這個該死的混蛋差點斃了我！那麼現在呢？」他把滑翔翼掀倒在屋緣，用一隻腳踩住滑翔翼讓它打橫指向市區。他腳踏在破損的翼板中央準備把Clark甩出去。Corben鬆開Clark，踩在已然全無用武之地的滑翔翼上把Clark提到所能及的極限高度：「我要宰了你！」Corben乍然語畢，Clark以嫌惡的眼神看著他。

「嘿，大笨鐘！」他們身後響起侃侃而談的語音，「你拿過獎章嗎？」Corben轉頭盯著闇夜之君，只見Bruce冷笑著蹣跚站起身來。

「沒有，你為什麼這樣問？」

「那就接著吧，」Bruce低聲答道。驀然間他的手從斗篷底下探了出來，往Corben拋出一小團黑色的事物。就在Corben放下Clark試著抓住它的同時，Bruce已經全速奔了過來。Clark還來不及反應，便難抵地心引力的作用筆直地跌了下去。他發現一陣強勁的疾風把Corben推下屋緣，他伸出一條金屬手臂試圖抓住滑翔翼卻落了空，咒罵著墜向地面。

在那看似永無止盡的彈指之間，Clark懸在半空中眼看Corben在他的下方以不敢置信的緩慢速度逐漸與他拉開了距離，恍惚間他不禁想到自己的死期亦不遠矣。一隻手用足以形成瘀傷的力量抓住他往虛空掙扎的指掌，接著撞上建築物牆面的巨響讓他回到了現實，這股力量幾乎撕毀了他和救助者之間的聯繫。他聽見他的正上方，那個男人正痛苦地屏住氣息，發出濃重的嘟嚷聲。

過了一會兒，他的視野終於恢復正常，Clark抬頭只見Bruce正命懸一髮地伏在屋緣，他使盡全力緊緊抓住Clark的手臂，胸口疼痛難當地抵著牆際。那一瞬間，他們兩兩相望，無聲勝有聲。然後Bruce精疲力盡地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微笑。

「好啦，指揮官，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