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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勃發的花楸樹

兩天過去了。整整兩天他完全沒有進食、只靠一丁點留在石洞凹穴裡的水過活。Marcus眼看就要奄奄一息,這真是一場可怕的夢饜。

他想求那個巫師再給他一點食物和水,但他不能對他卑躬屈膝。不只是為了維護僅有的尊嚴。他在最酷熱難當的時候站在陰涼的洞穴入口,雖然不足以抵擋毒辣的強烈日曬,至少不是身陷在黑暗之中。

每隔一段時間他會向光之神Mithras祈禱,默默向先祖們尋求協助。這份急切的寄望最糟的景況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但他仍然頑強地堅持下去,試圖對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敵人面前保持沉著冷靜的形象。

過去兩天以來,Marcus對那個男人累積了一丁點的瞭解。他發現這個巫師喜歡跨在樹枝上晃動雙腿,他的沉默中蘊藏無數的情緒和想法(Marcus這麼想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一個人一聲不吭又怎能表達心裡的念頭?),還有他與生俱來的夜視能力。

Marcus稍早發現最後這個部分。他曾經企圖摸黑偷偷躲在暗處(即使害怕到心臟差點蹦出胸口),只聽見巫師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你想往哪裡逃?羅馬人。」那語氣聽來逼近危險的邊緣。

Marcus垮下臉、環起手臂,他深信對方就隱身在其中一棵樹的陰影裡。巫師要他別在像個被寵壞的小鬼一樣噘嘴、乖乖回到樹林裡,證實他的想法大錯特錯。

他問巫師為什麼能看得一清二楚,只聽見他淡定地回答道,「我的主人是光明和黑暗的統治者,這對一個服事他們的人來說正好恰如其分。」這段對話到此結束。

接下來兩天不列顛人了繼續提出他的問題,他問羅馬的傳統和思想、文學和藝術。每個問題告一段落後,他把食物和水掛在Marcus伸手不可及的地方

真是令人為之氣結。

簡直是一種折磨。

Marcus坐了下來,倚靠在石桌冰冷的岩壁邊,半闔著眼睛模糊地想道:照這樣下去他撐不了多少時間。

Marcus。」

他疲憊已極地哼聲回應,無力地眨了眨眼睛。

「老實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給你食物和水。為什麼你要為入侵我們土地的那些人拚死拚活?」

Marcus試著把注意力放在這個問題上、他沉吟了片刻。又一個難以啟齒的問題。最後,他開始感受到這個故作神秘的巫師流露出來的為難和困惑,Marcus潤了潤他的嘴唇。「為了我的家人和榮譽。我必須如此。」

「這話怎麼說?」

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回答這個問題他必須說出全盤的真相、沒有一絲隱瞞。巫師得知他的難言之隱以後,說不定會當場對他痛下殺手。而Marcus必須保住這條命,就算不是為他自己、也要為了父親身後的名聲活下去。

「因為我的父親。我還小的時候,他隨著第九軍團越過長城。他意氣風發地帶著金色軍徽、帶領他的屬下加入浩大的陣容。但…第九軍團卻就此不知所蹤,我的的父親也在其中。沒有人知道他們跟軍徽的下落。」

橡樹上的Esca感覺自己宛如受到一記當頭棒喝。金色軍徽。他這未來的獻祭品竟是多年前到此殲滅他們的敵人之子?他往洞穴入口處瞄了一眼。喔,眾神正在對他展露歡顏。

「他失蹤之後母親和我受盡了屈辱,走到哪裡都甩不掉叛國和敗壞名譽的耳語、直到母親再也無法承受。她撒手人寰的時候,我立誓要挽回家族的名聲。然而…」Marcus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看來我無望了,不是嗎?巫師。不但落得死無葬身之地、也再一次玷污了家族的名聲。」他抱著手臂,拼命眨著眼睛不讓淚水就此滑落。

Esca嚥了一口唾沫後問道,「你的誓言到底是什麼?」

「除了找回軍徽,恢復家族榮耀的唯一途徑就是戰場上得到功勳。我唯一想到的能贏得這項榮譽的地方,就我父親失去音訊的這塊土地。」他頓了頓,「我並不痛恨你的族人,假若這就是你知道的答案,不列顛人。我不希望我父親身上發生那些事,但我同樣也不非難對他那麼做的少數人。」

Esca發現自己恨透這個男人。他是如此的…和那些就他所知的羅馬人恰恰相反。Esca希望他表現出狂傲自大以及不光彩的一面。他恨不得Marcus乞求哭泣。他想要Marcus毫無理由地怨盡一切。但該死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Marcus推翻了一切Brigante人和其他部族對羅馬人的印象。而基於這個理由,Esca驚覺自己希望這個男人從未闖進他的樹林裡。

心亂如麻的Esca把食物和水扔進林子裡之後落寞地離開。

 

他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變化。Esca妄想藉著對Marcus避不見面抹煞多日之前跟交談的過程中對這個羅馬人勾起的憐憫之情。

然而到了五月一日清晨,Esca發覺自己身在樹林旁的小丘上,眺望著嶄新一天的晨曦。

Belenus神啊,請聆聽我的請求。我該拿Marcus如何是好?

回應他請求的唯有一片寂靜和漸明的晨光,根本完全無計可施。Esca蹲了下來,雙手耙過他的頭髮。那個羅馬人不得不供作獻祭,他必須為侵擾聖林以及對眾神不敬付出應有的代價。

但相較於其他來到樹林裡那些閒雜人等,Marcus是如此的正直而又純粹。這般堂而皇之地為某人帶來永恆的黑暗實在感覺很不舒坦。Esca緊緊地閉上眼睛、咬著下唇。萬一他的族人發現Marcus,他們會要Esca親手殺了他,今晚他要將Marcus作為獻祭。畢竟這完全合情合理;五朔火柱日象徵一年之中光明的開始、祈求萬物和諧天地調和的時刻。

殺了闖入樹林的Marcus可以得到天地調和,但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Esca意識到自己無時不刻都想要那個男人繼續活下去。

他在山丘上絕望地蜷縮著身軀,打定了主意後在日出前一刻回到樹林裡。

 

Esca進入樹林,只見Marcus倚著一塊聖石沉沉睡去。Esca走上前去,他注意到羅馬人睡得很熟。他縮成一團靠在石塊上、一隻手窩在岩石的凹洞裡,面容平靜而安詳。Marcus不太可能知道石頭的空洞在五朔火柱日期間代表的意義,這個想法堅定了Esca的決心。

Esca輕手輕腳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布,雙手覆上Marcus的眼睛。

Marcus倏地驚醒過來,一陣慌亂之下幾乎脫口而出。

「不准出聲,羅馬人。否則我就改變主意。」

Marcus聞言旋即噤聲,他嚥了一口唾沫、喉結隨之上下移動。Esca感覺濃密的睫毛拂過他的手心,他不由得屏住呼吸,這份接觸令他的手臂一陣酥麻。無視Marcus顯而易見的驚惶失措,他立刻用布矇住他的雙眼、以確定Marcus看不見他的長相。接著他的手移向那有力的臂膀,使勁地拉著羅馬人站起身子。

「跟我過來,還有別想逃跑。要是你敢輕舉妄動,我就取你的性命。」

Esca使盡力氣拉著Marcus走向先前安置他的那座土丘。他帶領另一個男人走進暗處,距離洞口約莫六步的所在。找來一根圓木筆直地嵌到土裡,Esca轉過Marcus的身子、讓他背朝木樁捆住雙手,確認他無法掙脫後揭掉遮眼的蒙布。

「巫師,你想做什──

「我說過叫你閉嘴,羅馬人。給我乖乖待在這裡。今天是五朔火柱日,聖火必須飽以生人的血肉。」

Marcus的雙肩可以看出他認清了現實,隨著挫敗感而來的些許消沉後、再度挺起胸膛;即使面對死亡,他仍然要維護尊嚴、絕不輕易示弱。

「拴著你的這種樹是花楸,Marcus。假若你對我們有更深的瞭解,會知道這似乎再適合也不過。」Esca轉身走向洞口,確信在背光之下Marcus約略勾勒得出他的輪廓、無法看清他的臉孔。

「我會在日落時回來。我的族人為了獻祭儀式會齊聚在這裡。如果你哭爹喊娘,比起他們對付你的手段、被活活燒死會顯得仁慈許多。不要指望任何憐憫。不少人在你們的手下失去至愛的親人。」

 

隨著時間的消逝,Marcus心裡的恐慌愈發的加劇。巫師的族人絡繹不絕地湧進樹林中、將牛奶進獻給達努神族(倒在聖石的空洞裡),讓體質孱弱的孩子們穿過石洞,幾對年少的情侶互相餽贈樺枝編成的花環。

唯一能讓Marcus不致哭喊崩潰的是眼前一再現身樹林裡生起巨火的年輕男子。他的不時露面為羅馬人在一片混亂中帶來些許的清明,那行雲流水般的舉止相當引人注目。

那個巫師走起路來說不定也是這個模樣,他不禁如此想道。但Marcus從未聽說有人穿著諸如此類的祭典白袍。

很快到了黃昏時刻,部落的人們聚集在篝火邊、一旁矗立異常碩大、由藤條編製而成的人型巨像。Marcus看著這具藤偶時,不禁感覺一股寒意流淌過他的背脊。事實上,眼前的情況幾乎讓他很想莞爾一笑。原來面對火焚而死竟然是如此冰寒的感觸?他低下頭、對著所有傾聽願望帶領他坦然赴死的神祇安靜地祈禱。他並不希望屆時嘶吼嚎哭而讓自己蒙受屈辱。

這時他試圖回想和友人、同袍一齊歡慶的情景、藉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在羅馬,五月一日這天以大規模的狂歡活動和大肆飲酒作為慶祝。他發現自己跟不列顛人的相似之處。然而在羅馬,Marcus毋須顧慮被當作獻祭。

一群圍觀群眾的喧鬧聲讓他回過神來,他看見一塊糕餅在某些特定的人手中逐次傳遞。在那些人當中,一個看來不超過十四歲的年輕少女高高舉起糕餅,Marcus只能約略看出那是糕餅烤焦的一部份。

一個身著寬褲和公牛皮帽的瘦削男子(就是那個巫師,Marcus認得出來)走上前去。他的臉龐和胸膛上以菘藍染料繪飾圖騰、蓬亂的頭髮上編結著鳥類的羽毛。他很年輕,體格單薄而結實。Marcus怎麼都想不起自己為何如此害怕命喪這個男人的手裡。

巫師走向這個女孩時人群倏地一片寂靜無聲,他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以在場眾人可以清晰聽見的音量操著蓋爾語低聲發言。Marcus更正他的想法,他終於明白自己的蓋爾語程度是何等的淺薄。

女孩點了點頭,捧起祭酒喝了一口,蹌踉地隨著巫師走向一個小型的藤編人偶。

不,喔,不。Marcus知道那種藤偶象徵什麼意義,但並不確定他們是否會獻出自己的同胞作為祭品。

女孩跨進人偶裡,巫師則回到篝火邊、燃起火把。他走向那個女孩,也就是獻祭品的眼前,朝著天空舉起手裡的火把召喚光明之神BiléMarcus這才終於意會這個女孩跟他同樣被選為活祭,而這段滔滔不絕的蓋爾語正祈禱她被賜予平靜的死亡並進入永恆不死的青春之國。

巫師在藤偶底下點上火苗,火勢迅速延燒,那高張的火焰宛如掙扎著向眾神伸長的手臂。

Marcus深吸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這幕可怕的情景。他只能辨認出著火的藤偶裡女孩的那張小臉,她閉上了雙眼。在場的眾人一逕鴉雀無聲,那個女孩不曾發出過一聲哭喊。

Marcus希望自己也能保有這樣的尊嚴。

 

Esca把火炬扔回到聖火堆中,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葬身在火海中的Cottia。他從未將熟識的人作為獻祭,而他難以置信的是自己竟然感覺如此的鎮定如常。

Cottia自願獻身給光明之神Bilé。畢竟祂是第一個從彼世來到愛爾蘭的蓋爾人,同時身為先民之父,沐浴在聖火中回歸祂的懷抱是種無上的榮耀。他只希望添加在蜂蜜酒裡藥物能讓她少受些苦。

羅馬人的獻祭不會得到同樣的殊榮。他會品嘗到每一絲烈火紋身的滋味。

Esca瞥向山洞的入口,不知Marcus見到這樣的場面將做何感想。這是否會改變他對不列顛人和Esca的看法?畢竟,羅馬人不會明白將族人作為獻祭的傳統。

這不是第一次,Esca發現自己多麼希望Marcus生為Brigante族人的一員。如此一來這個男人就會瞭解花楸和繫在Esca頭髮上那些羽毛不言而喻的象徵。準確地說,並非他們表象的意義,但Esca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他預見今晚的到來。

他用手指把玩著一根羽毛,目光為之一峻。藍、紫、灰、黑以及五彩斑斕的羽毛。Esca慶幸的是部落中只有他清楚其中所代表的意涵。

今晚將開啟一條重生之路。.

Cottia的藤偶燒成灰燼之時,Esca轉身對一旁的兩名戰士叫喊道,「把羅馬人帶上來!」

身在洞穴深處的Marcus聽了不由得繃緊神經,靜待他們走進山洞中將他拉出去受死。然而卻遲遲不見他們的到來。反之他們走出樹林、離去的這段空檔漫長得看似沒有盡頭。最後他們拖著一個人回到林子裡。

Marcus見了不禁屏住一口氣,他認出那個被五花大綁的是來到駐紮地時曾見過的步兵隊指揮官。他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但見到他的瞬間湧起一種亦悲亦喜的情緒。還有就是羞恥感。Marcus咬緊口腔內側直至嘗到血的氣味,為自己感到如釋重負而羞愧不已。盡忠職守之人不該平白無故送掉一條命。

這說來奇怪,Marcus可以說是為了那個巫師沒有將他奉為獻祭感到忿忿不平。在整整七天的奚落和言之鑿鑿之後,那個男子卻改變注意、選擇別人作為獻祭?Marcus原本已抱定慷慨就死的打算,不該讓另一個人成了代罪羔羊。

他確實感受到自己這條命的價值不如一個步兵隊指揮官。Marcus才是那個誤入祭司聖林的冒失鬼,應該由他帶來風調雨順,而不是這個不幸遭到俘虜的男人。

這個人將會顏面盡失地死去。他在戰士的鐵掌底下死命掙扎、指天罵地詛咒他們,他圓睜閃動著異光的雙眼、面容慘白至極。他的音調高亢而破碎、毫無一丁點的尊榮可言。他的眼裡只看得到那具藤偶和熊熊的火焰。

戰士把他推進木造的牢籠裡,上鎖之後回到手持火炬的巫師身旁。木材被點燃的同時,羅馬人的尖銳叫喊劃破長空,他的詛咒和祈禱愈發的狂亂,最後化為刺耳的嚎叫,一聲聲竄過Marcus的耳膜。

巫師站在烈火沖天的人像旁,再次對著天空高舉雙手吟唱頌歌。他的模樣看起來更形狂野、明滅的火焰刻劃出激動人心的暗影。

Marcus的恐懼相較之下,儘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就展現在眼前,他卻發現自己氣息紊亂,兩眼緊盯在巫師身上。這個男人顯現出凌駕一切的力量以及堂而皇之的態勢令Marcus不覺熱血賁張、由裡而外幾近沸騰,就像他才是身受火焚之苦的那一個。實在太不應該。這幕景象竟撩撥起他的情慾。簡直就是一蹋糊塗。

 

Esca仍然定睛凝視著烈焰環伺下的羅馬人,對淒厲的哀嚎聲充耳未聞。當尖聲的叫喊逐漸化作垂死的嗚咽,最後歸為平靜,他意識到自己正猜想著Marcus會如何的沮喪。

在一片靜默中,Esca反覆地一再思量。沒有踏出第一步、怎知下步棋該怎麼走?Esca的心意已決。

他完成儀式,默默地看著男丁、婦女,還有牛隻跨過將熄而未熄的火堆和煙霧。接下來夫婦配偶們雙雙對對回到家中、無論老幼都進了樹林,為這夜晚貢獻一己的性愛驅力。

Esca確認四下無人之後、完成儀式以及對神族的敬獻,他鎮定沉著地走向洞穴。在決定不將Marcus奉為獻祭的同時,他選擇用另一種方式滿足眾神。以鮮血和性愛歌頌這象徵死亡和繁衍的祭典。

有些時候Esca確實慶幸自己擅使小聰明、對這些漏洞瞭若指掌。Marcus不須為滿足眾神的需要而送上性命、魂歸地府。犧牲殺戮是無可避免的,但不是非得要這個羅馬人的熱血。

Marcus還是他離開時那個樣子。Esca身穿儀式上的衣著、站在他的面前。他在一旁悄悄地抽出匕首,用刀刃割開中指的血肉。

Esca蹲下身子、視線與Marcus齊平,即使如此對方仍然無法看見Esca的臉孔,他用自己的鮮血在羅馬人的臉塗畫BeorcEoel這兩種盧恩符文。接著他無視近在眼前的男人口中溢出的紊亂喘息,解開Marcus的手、帶著他走出洞穴,要他跪在地上、扯下覆蓋著那對寬闊肩膀的上衣。Esca在他的胸口描繪Radh、在肩膀一帶寫上Ing符文。他跪在Marcus面前,絲毫不理會吹拂在臉上的氣息,再次劃開手指,在下腹部的緊實肌肉上留下Ur符文。

告一個段落之後,他拉著起Marcus的手,用刀刃緩緩劃過橄欖油色澤的皮膚。Marcus發出些許低微的氣音,卻沒有絲毫的退縮;Esca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他用雙手抓住正泊泊淌出鮮血的手掌、拉近倆人之間的差距,把那隻手放在自己胸膛上,也就是心臟所在的位置。Marcus這時眼神一黯、嘴裡溢出些許的嗚咽聲,他凝神靜氣,另一隻手揪緊馬褲上質地鬆垮的面料。

Nemetona女神,聖林之母啊,為彌補我的過失請祢接受這股力量和鮮血。」Esca的聲線遠比平日還要低沉嘶啞。他放開Marcus的手,站在跪趴的男人背後、抓住他的頭髮強迫他仰起頭,一口咬上粗壯的頸項。「Morrigu啊,報喪女神,請祢護佑保佑我此生的獻祭和收成,直到投入死亡的懷抱。」他使勁壓下Marcus的頭、同時俯下自己的身子。「Eriu女神,大地的母親,仙境之后,請祢以這片土地的力量護我平安。」

Esca跪下身子、緊緊地貼在Marcus身後,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五朔火柱日是死亡和繁衍的時刻,羅馬人。我決定饒你一命,但獻祭仍然必須進行。

Marcus聞言不禁絕望地嚥下一口唾沫,Esca可以感覺到他下頷處的陣陣搏動。他咧起嘴,一隻手在結實的腰際游移不止、指尖描摹著乾涸的血印。「我想諸神會相當滿意這份祭品。」

Esca的手指掠過Marcus馬褲上的繫帶,褲襠底下出乎意料的硬物讓他不覺一陣悸動。倘若雙方都能得到歡愉的快感,獻祭過後便能得到更強大的力量。

他啃噬著嘴邊溫暖的耳廓,用力扯開繫帶,另一隻手沿著布帛的紋理往下移向Marcus窄臀和大腿。Esca聽見他倏地倒吸一口氣,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

「喔,我會盡情享受這一切,Marcus。」

 

Marcus畏又怒地渾身顫抖,拉扯綑綁雙手的布條。光之神Mithras,這樣的奇恥大辱如何會降臨在他的身上?為什麼他的身體竟出賣了他,迎合著這個男人每一回的抽插?

這個巫師終於用他纖細(而且該死的不盈一握,要不是這隻手讓他陷入如此難堪的境地)的手捋緊Marcus的下體,殘酷的現實和深刻的覺悟竄過他的周身,讓他抵向身後的那副軀體。

這個個頭不大的不列顛人表現出完全超乎想像的驚人之舉,他充分利用Marcus受到過度驚駭的優勢、扭擺身軀企圖壓制體格遠比自己壯碩許多的男人,使勁地往前拽住對方的手臂、牢牢地捆在一塊石頭上。Marcus發現自己被綁得死緊,連一根手指可以鑽進去的縫隙都沒有。他苦苦掙扎只換來鮮血淋漓的手腕以及(喔,光之神Mithras啊,天知道?!)另一個男人的性器強行侵入他的體內。

於是Marcus只落得兩隻手盡是血跡和汗漬,強自忍耐著不發出一點聲響而抿得嘴唇發腫,像個廉價妓女一樣被任意操弄。

靈魂深處那個武勇過人的戰士因狀況完全無法預料的轉變極度的錯愕。由於自己在這樣一場不公正的爭鬥裡輕易遭人擺佈而感到無地自容。

他心底的羅馬氣概蜷縮在角落裡、恨不得能一頭撞死,因自己遭到一個年齡相當的男人予取予求而羞憤難當。

Marcus身心處於拉鋸狀態,這窘境讓他憤怒不已。

「巫…巫師,」Marcus喘息著說道,皺起眉頭企圖凝聚起渙散的心神,「難道我不該知道給予我這般羞辱的男人究竟叫什麼名字?」

只聽見他的身後傳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一隻手攫緊他已然佈滿瘀痕的臀部。「真是個可悲的企圖,Marcus。」刻意在他的名字上強調的音節顯得格外的諷刺,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名字擁有力量,而力量可以導致精神錯亂或致人於死。」

巫師持續著下身的穩定抽送,Marcus的喉頭難以自抑地溢出引人遐想的呻吟。「請你告訴我。」

陣陣的肉體撞擊聲中填補了短暫的靜默──這不是性愛、也不是肉欲的宣洩。Marcus自己也不確定該說這究竟是什麼。他不願把這想作是一場處子獻祭。

只聽見巫師發出一陣濃重的嗚咽聲,攫住Marcus的髮絲、拉起他的頭露出整片喉嚨,把臉埋進滿是齒痕的頸彎裡。他啃噬帶著鹹味的皮膚,低聲囈語道:「叫我Esca。」

 

 

TBC.

 

 

1.長城:即哈德良長城(Hadrian's Wall),是一條由石頭和泥土構成的橫斷大不列顛島的防禦工事,由羅馬帝國君主Hadrian所建。公元122Hadrian為防禦北部Pict人反攻,保護已受控制的不列顛島的人民安全,開始在今英格蘭北面的邊界修築一系列防禦工事,後人稱為哈德良長城。哈德良長城的建立標誌著羅馬帝國擴張的最北界。

2.花楸:花楸樹具有保護家戶安全的力量,是跟五朔火柱日這個節慶具有強烈連結的植物,具有帶來甜美的能量、召喚精靈與聖靈的功用,極適合在樹下進行冥想。甚至有種說法五朔火柱日這天在花楸樹下結合或相戀,如果倆人的感情能持續到六月夏至,那麼這對情侶將受到永遠的祝福。

3.在五朔火柱日的清晨登上山丘觀看日出被認為可帶來好運。

4.達努神族:原文為Little People。即塞爾特神話中的達努神族(Tuatha Dé Danann,意為Danann女神的子民)現代愛爾蘭人的祖先進入愛爾蘭以前居住在該地。相傳他們長於法術,根據傳說他們因為有了知識而被逐出天堂,從雲中降落在愛爾蘭。後來被愛爾蘭人的祖先征服,逃往丘陵地區、不知所終。

5.藤偶:某些歷史學家認為藤偶的獻祭儀式由於對塞爾特人的仇視而加以誇大。

6.青春之國:原文為Tir na N'Og傳說中人們在青春之國待上一週或幾天的時間,回到原本的世界竟發覺忽爾已匆匆過了三百年。在中國有所謂的天上一日、地上五百年的說法,跟這個傳說相當類似。

7.五朔火柱日是塞爾特人跨季的火焰節慶,於五月前夕及四月三十至五月一日展開慶祝;在古代人們會進入森林中進行開放的性行為,只要雙方同意就可以發生關係,這是在性關係複雜而性病氾濫的現代無法想像的,這麼做不單純為了肉體的歡愉,更多是為了吻合男神與女神在這一天結合的傳說、並生下眾多子孫繁衍下一代。古人相信如此一來可讓森林更加豐盛(模擬巫術:模擬男女神靈交合的過程,以創造性的能量流動),在這一天懷孕而生下的孩子稱為Merry-begots,被認為是女神之子。

8.Esca頭上配戴的羽毛是一種占卜儀式,每一個顏色都有其特殊的含意:藍色:愛情、親情、贈禮。紫色:遠遊、尊貴、和諧。灰色:心靈的平靜、安寧、冥想。黑色:不幸、厄運、轉型、死亡。斑紋:上天的啟示和智慧。巫師只有在某些重大祭典或採集藥草才會穿著祭典的白袍,祭司長則穿戴牛皮帽之類的東西。

9.中指:在手相術裡認為中指象徵平衡,而五朔火柱日關係到一切的和諧。

10.Esca畫在Marcus身上的是盧恩符文。Beorc:象徵樺木女神,大地之母;掌理生起、成活和死滅之生命循環。Eoel:與生俱來的天賦、高貴、恆久的遺產、家園;承襲而來的力量、財富、繁盛以及家族。Is:冰、原始的物質以及反物質;創造、純化的能量、自我整合與平衡。Radh:太陽神的馬車、戰車、宇宙的節奏、儀式以及自然法則的符文。Ing:英雄、大地的神祇、潛在能量,孕育、繁殖以及性愛的寶庫。Ur:野牛、牛隻、初始的形成力量、宇宙的種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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